申斤

龐德的雙手被反綁在椅背後，被迫坐在椅墊上的他，故作輕鬆地看著始作俑者。西法正面接收龐德略帶不悅的眼神，同時間將手伸向龐德的衣襟，由上而下一顆一顆地把襯衫上的鈕扣解開，精碩的胸膛逐漸地從半開的衣服中顯露出來，充滿彈性的肌膚表面被一層細微的汗毛覆蓋住。西法的手指不安分地貼上去，像是要與情人耳鬢廝磨般，開始緩慢地游移著。

龐德的內心升起一股厭惡感，不自覺地將頭側向一旁，但他仍盡力地佯裝自己毫不在意，不受影響。西法用手指細數著龐德身上的傷痕，嘖嘖嘖地咂著舌，下一秒，他的手移到龐德的大腿根部，從內向外地撫摸著，腿部的肌肉線條透過單薄的西裝衣料清楚地讓西法感受著，他的嘴角因此勾勒出猥瑣的弧度。

龐德的身子一陣輕顫，原因出自於－反胃，噁心，難受，惡寒等等負面情緒，而非生理反應。至少在他還有理智前，不會以西法作為對象。龐德輕抬起下巴，用俯瞰的視角桀傲不遜地瞧著西法，就像隻凶猛乖戾的雄鷹，哪怕被銬上腳鍊，只要牠稍一展翅，所有人都會懾服在牠所展現的氣勢下。

西法知道他關不住牠了，他知道，或者換個說法，他從來沒想過要關住牠。他在牠的眼中，望見了過去的自己，一顆近似純粹的忠誠之心，曾無私地奉獻給那位夫人－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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龐德俐落地將火箭筒架在自己的肩膀上，追擊的敵人們還來不及阻止他的行動，只見如手臂般粗的子彈伴著火光從槍口內射擊而出，擊中用瓦礫磚堆砌而成的牆壁，轉眼之間，磚頭以擊中點為中心向四周炸了開來。龐德立即地丟下火箭筒，轉身護在Ｑ的前方，過程中有不少碎塊砸中龐德的身軀，使龐德吃痛地咂了一下舌。

龐德細瞇起眼，外頭的光線從炸出的洞傾瀉而進，將飛揚的塵埃照得有如滿天的星辰般閃閃發光，使人眩目。龐德以此作為掩護，一腳跨上剛用來衝破敵陣的越野機車，同時間一手攬過Ｑ的腰際，順勢地把對方拉到車上。

「抱緊我。」

龐德簡單地指示後，將油門催到底，機車瞬間向前奔馳，排氣管後拖起一道灰煙，車身如流星般飛快地劃過敵人們的視線內，穿越過洞口，直衝向外界，僅留下敵人們目瞪口呆的表情，以及Ｑ大聲到足以掩蓋住引擎聲的淒厲慘叫，在空間內迴盪著。

「可惡！」

敵人們的頭子懊惱地拍了一下大腿，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飛去。

另一方面，龐德載著驚魂未定的Ｑ，行徑在僅比輪胎略寬的屋脊上，眼下這個情況，讓連號稱失事率最低的交通工具－飛機都不願意搭乘的Ｑ著實難以忍受，表情也隨著心境逐漸地難看起來。Ｑ怯怯地往下望，距離地面約有幾層樓的高度，假如稍有不慎，不小心地翻落下去，後果將會...他拒絕去設想。

Ｑ吞了下口水，默默地撇過頭，想佯裝自己毫不在意。但當龐德為了穿梭在建築物之間，猛然抬起車子前身，以後輪著地的方式飛越到另一座屋頂上時，Ｑ原本早已喊破的嗓子，再度嘶啞地發出驚呼。

「我的天！」Ｑ因為過度驚駭而緊緊地抱住龐德，更正確點來說，是雙手扣在龐德的腰部，就像玩雲霄飛車時，為了不使自己從軌道上被甩飛出去，而仔細地扣上安全帶一樣。

「我的天...我的天...」Ｑ將額頭靠在龐德的背部，有氣無力地碎念著。

龐德察覺到後背所承受的重量，為了緩和氣氛，他一派輕鬆地說：「Ｑ，省點聲音用，除非以後你想靠手語或者筆談和我溝通。」

誤會對方用意的Ｑ，不悅地頂回去：「００７，在此之前，你先要把我平安地送回基地。」

「我會的。」龐德刻意地回過頭說：「你不用擔心。」

「給我注意前方！！」Ｑ乾澀的喉嚨中扯出最後一聲尖叫，隨後陷入沉默。

龐德用餘光觀察著後照鏡中Ｑ的神情－一臉憔悴，這讓他嘴角邊勾勒出難以察覺的弧度。原因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凌駕上司的優越感，另一部分則和小時候捉弄心上人的心情有些相似。不過後者，他暫時還不會承認，時機尚未成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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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Ｑ把自己關在自身所設計的方形空間後，龐德就在門口前躊佇著，表情略顯焦躁。

就在剛才，Ｑ和龐德由於意見不合，使Ｑ以先讓雙方冷靜點為由，逕自地丟下了龐德。

龐德從後方趕上來，望著通道上安置的日光燈將Ｑ的身影照得彷彿是棲身在黑暗中的白色鬼魅。他還來不及踏進通道內，一道道機關門由Ｑ的身後到他的跟前從地板內向上升起，直到第十道門抵在龐德的鼻尖上，傳來金屬特有的冰涼觸感。

龐德見證唯一的路被封鎖住，索性向後退了一步，並且擰去殘留在鼻子上的寒冷。在漫長的氛圍逼迫下，他看了下手錶，時針已經跨過四分之一圈，也許這段時間要餓死一個成年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，但在視線最後能捕捉到的那抹身影是如此蒼白的情況下，他免不了有些心神不寧。

「Ｑ，我知道你聽得見，把門打開。」龐德敲著鐵門，錶帶不經意地叩到門上，發出鏗鏘鏗鏘的聲響。以此作為契機，龐德頭頂上的傳聲筒播放出如語音導航般，一板一眼的語調。

「Question 1，」稱不上好聽，但咬字還算清晰的女聲提問著：「Ｑ的本名叫作什麼？」

「Question？」龐德並非針對問題去作回答，僅是輕聲覆誦一遍他聽見的內容。但傳聲筒的另一端似乎接受了這一個答案，原本聳立在眼前的第一道鐵門伴著機軸運作的聲音緩緩地降下，顯現出在其背面的第二道鐵門。

”見鬼。”龐德暗自地想，他向來不是以好運著稱的人（那些豔遇暫且忽略不計），竟然能這樣歪打正著到，讓人感到不可思議。

在思考的同時，龐德已經走到第二道門前，電子女聲再次對他發問：「Question 2，Ｑ情有獨鍾的飲品是？」

”這又是什麼鬼問題！？”龐德當下想要脫離這場鬧劇，但他盡力地壓抑住這個衝動。

龐德試著去回想和Ｑ的相處過程，對方常常拿著一只印有Q10字樣的馬克杯啜飲著。咖啡？牛奶？伯爵茶？白開水？腦海中浮現出各式各樣的飲品，五顏六色的液體在思緒的攪拌下，逐漸地融合同化，變成如瀝青般的黑色渾沌，再也攪和不開。

「Q10。」龐德姑且一試。在短暫的沉默後，第二道門開始啟動，慢慢地退回原有的位置。

龐德扶著額，合理地認為這套保全系統本身具有漏洞。隨後，他反覆進行相似的情境，瞎猜，賓果，瞎猜，賓果，瞎猜，賓果，直到第十道門降下之後，看見Ｑ蜷坐在地板上，手臂疊放在膝蓋上，把頭埋在雙手圈出的範圍中。

「爛透了。」Ｑ悶悶地說。

「確實，這套系統存有疑慮。」龐德以為對方指保全系統，如實地回答。

「我是說你，」Ｑ抬起頭，鏡片後的目光銳利：「沒有一題答對，連一題也沒有。」

龐德皺了下眉，眉宇間充滿著困惑，還不待他發問，Ｑ先行給出解釋。

「系統並沒有出錯，而是一開始就設定成，來訪者若符合007的聲紋，無論答案與否，都無條件地放他進來。」Ｑ站起身，用手拍了拍褲子沾染上的灰塵，以同水平面的視角和龐德面對面相望著。

「原來我對你是那樣獨特。」龐德富饒趣味地笑。

「也許你該逆向思考，」Ｑ不以為意地說：「我給了你十次機會可以掉頭就走，但你沒有，並且堅持到了最後。原封不動地退回你那一句話，原來我對你是那樣獨特。」

被將一軍的龐德一時間答不上話，神態近似默認。

「既然我們對此達成共識，那麼」Ｑ的臉部線條隨著語氣柔和起來，他提議著：「是不是該把未完的討論，也一併處理掉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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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地平線上探出頭的朝陽，以一種掠奪般的氣勢，驅散了黑夜，趕走了繁星，將世界渲染成一片令人心慌的橘紅色，而貪睡的人還來不及對此有所反抗，他早已對他的傑作不屑一顧，逕自地騰至半空中，任由隨後而來的白光洗去這一切，讓萬物得以重現本來的樣貌。

藍色的天空下是灰黑色系交織成的街景，五顏六色的車輛在其中來回穿梭，凡事都和往常一樣，對於龐德而言，也不過就是一個稀鬆平常的早晨。

先行起床的他，盥洗完後，穿上昨晚疊放在椅凳上的西裝，幸虧的是，服裝依舊筆挺，不枉費他在行事前就把它脫下。他瞟了一眼仍在床上熟睡的西法，從口袋中掏出一枚英鎊放在床頭櫃上，由於他沒有刻意地放輕動作，金屬硬幣敲向木製隔板，發出鏗鏘的碰撞聲，因而驚擾了夢中人。

西法含糊地呻吟著，被吵醒的他仍是睡眼惺忪，他緩緩地坐起身，原本蓋過肩頭的毛毯隨著動作滑落下來，露出肌膚上清晰可見的紅色印子，吻痕，抓痕散落各處，足以想像昨晚那場性愛做得有多瘋狂。

身為當事者之一的龐德，卻彷彿是置身事外的旁觀者，神色自若地觀察著西法接下來的反應。

西法意識迷糊地摸索著聲音的來源處，當他摸到一枚冰涼的圓形物體時，尚未會意過來，思索了一會兒後，才明白地笑出聲，和龐德四目相接地說：「這價碼，連最低階的妓女都會覺得委屈。」

龐德沒有迴避掉對方的視線，開始解釋他的用意：「那只是個提醒，別在魚水之歡後，就對我有多餘的情感。」

西法瞧著龐德，將對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次，眼前的這男人依舊散發著非凡的魅力，足以使得女人因他傾心，男人為他折服。這份致命的吸引力連帶讓他的話語變得理所當然，而反駁他的人才是不可理喻的一方。

不過西法從來沒有想當一般人的意思，怪胎之所以是怪胎，就是他永遠不跟著別人的腳步走。

「你都對你的一夜情人那麼冷淡吶？」西法試探地問，並且故作誇張地大嘆一口氣，藉此沖淡了幾分挖苦的意味。

龐德琢磨用詞，為了不把場面搞得難堪，他表面像是陳述天氣，實則暗藏深意地說：「天已破曉，你也該清醒了。」

別執著在昨夜的餘韻中。接收到真實訊息的西法又笑了笑，他攤開了手掌，亮出那枚英鎊，以命令式的口吻說：「這你拿去，除非你希望我把它熔塑成一顆子彈後，再親自送到你的腦門上。」

不想正面衝撞的龐德難得順了對方的意思，他走過來要拿取時，卻中了西法的下懷。

西法抓緊了龐德的手臂並且用力地往下拽，迫使對方的身體向前傾斜著，在彼此臉對著臉時，用吻封住對方的唇。西法舔拭著龐德的舌尖，意外的事，明明他才是主動的一方，卻無法克制地顫抖，一股電流竄過脊梁，身體由內向外泛起一陣酥麻。

龐德面對這出乎意料的發展，一時間也亂了分寸。直到對方手掌搭上他的後背，想要順著身體曲線往下摸時，他才回過神打斷了這一個吻。

「別用亂了衣服。」龐德推開西法，他可不想讓昨晚的努力前功盡棄。

西法心裡五味雜陳，被對方潑冷水也就算了，理由竟然還是他比不上一套衣服。他握緊了拳頭，把滿腹的怨氣按壓在掌心中。

「西法，」龐德為了能讓對方徹底死心，直白地說：「就算再做十次，我和你頂多就是因為工作才會合伙的關係。」

「那我會做第十一次，直到你的想法改變為止。」語畢，西法猛然地搖頭，更正道：「不對，無論你怎麼想，我仍會做第十二次，第十三次，甚至多到數不清次數，我就是這麼地想要你。」

龐德雖然常常順著感覺和別人發展肉體關係，也因此引來不少麻煩，但他第一次覺得，自己好像招惹到不該招惹的對象。但是他卻反常地微笑著。

做得到的話，就試試看吧。龐德沒有說話，然而表情早已說明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