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斤

備註：

－手機內的短打，順了順後，就發上來。

－三月的我應該沒帶左腦（理性意味）

－「五四三」的意思有點像風涼話，不過還是不太一樣。

我是一隻麻雀，名字嗎？還沒有。

 

如果我不是麻雀，而是一隻貓的話，也許這段開場白會更有文藝範兒。

 

至於原因？啾啾，我怎麼會知道，當然是野生動物的直覺。

 

身為一隻在人類眼中只會吃喝拉撒睡的動物，我有一個很不動物的興趣，就是研究人類。

 

每天我都飛到電線桿上，一邊整理胸前豐厚的羽毛，一邊觀察底下來往的潮流。灰色的柏油路被紅的、黃的、藍的、綠的等車子掩沒，一旁的人行道，行人低著頭頻頻地滑著手機，所以能看見的只有白的、黑的、棕的、金的，偶爾還有粉紅色的頭頂。

 

但是比起那詭異的髮色，完全肉色的頭頂卻更加少見。

 

我拍了拍翅膀，偶然飛過一戶人家，一道強烈的光襲擊我的眼睛，我瞇起了視線順著光照方向一看，只見一個禿頭男子正坐在客廳中，他的對面是位金髮男子。此時，那光滑如鏡的頭頂正匯集午後的陽光，同時進一步地反射出去，過於刺眼的光甚至壓過對方所擁有的一頭燦爛。

 

基於好奇，我在空中轉了一個半圈，停在陽台旁的欄杆上面。落地窗開了條小縫，使得聲音得以洩露出來。金髮男子正襟危坐，嘴唇一張一合。長期浸淫在人類社會中，多少能聽得懂人類語言，他正在說，啾啾啾啾啾啾啾啾。

 

啾啾？你怎麼那一副表情？我還以為麻雀語要比人類語簡單得多？還是螢幕那邊的你其實不是人類！？而是一隻四肢著地，流著口水，不時地會發出怪聲的生物嗎！？

 

就算是，也別說！麻雀雖小，五臟俱全，代表我還是會嚇破膽子。

 

那我們就一起豎耳傾聽好了。

 

「老師，我要去庫賽諾博士那邊去做定期檢測。」

 

「喔，這樣啊，要去多久？」

 

「做完整個檢測流程，保守估計要三天的時間。」

 

「我知道了，所以這幾天只要準備我自己的份就好。」

 

「十分抱歉，老師，讓您在這段時間感到寂寞了。」

 

「只是買多食材會很麻煩而已。」

 

禿頭男子搔了搔圓滾的腦袋。

 

這個時候，金髮男子站了起來，手伸向褲檔邊，拉開拉鍊，掏出一條「黑色尾巴」，我還沒能轉動脖子，他便用力地扭下來。

 

一聲如骨頭斷掉的清脆聲響，把我嚇得尾翼一縮。

 

金髮男子把「黑色尾巴」小心翼翼地放進他剛剛隨手拿出的紙盒，然後遞給禿頭男子。

 

「如果老師需要的話，請不要吝嗇，盡情地使用。」

 

禿頭男子的眼睛瞪得像兩顆鳥蛋，接著他吼出聲，玻璃震得噹啷噹啷地響，我也差點腳滑掉到地上，摔成一塊肉餅。

 

「我到底在你眼中是有多麼欲求不滿啊！」

 

金髮男子畢恭畢敬地向禿頭男子行禮，背起一個比他的人要大得幾倍的背包，經過門口還稍微傾過身，才順利地穿到門外。

 

眼下只剩下我和氣喘呼呼的禿頭男子。

 

才剛見識過禿頭男子可怕的一面，我還心有餘悸，我揮動著翅膀離開現場。在街道上，金髮男子正跨出等距的步伐向前行走，而顯露在外的金屬手臂所折射的光芒像顆銀色子彈射穿我的瞳孔，我不由得感到一陣暈眩，只能暫且停在電線桿上稍作休息。

 

金髮男子停下腳步，用手指摩娑著下巴，以我能聽見的最小音量，喃喃自語地說：

 

「似乎忘了跟老師說明ＯＯ是遠端設計，我在遠處也能進行偵測以及調控，不過大概也沒有解釋的必要。」

 

ＯＯ是什麼呢？

 

我歪著頭，試圖想出答案，但是想著想著，我的肚子發出一聲怪叫。我拍了拍乾扁掉的肚皮，決定先去公園覓食。

 

一旦想到那肥美的蟲子滑入我的喉嚨，進入我的肚子，胃底被填滿的感覺，我就不禁流滿口水。一滴口水不小心掉到金髮男子的頭上，他仰頭看著我，我一時間竟然產生照鏡子的錯覺。

 

但是在下一秒，他的表情難看起來，舉起右手，掌心出現火燒般的光芒，我警覺地拍動翅膀，一道光束射向我原先所在的位置，在表面上留下一片焦黑。

 

啾啾啾啾啾啾啾啾！我又不是掉了鳥屎在你頭上，你那麼生氣幹什麼！

 

我想指著金髮男子大罵，但是處於飛行狀態的我只能翻了一下瞬膜，悻悻然地飛離金髮男子的視線中。

 

 

 

隔天，我再次停在欄杆上，觀察客廳內禿頭男子的動靜。我不是不怕死，不過不是有句話說「好奇心會害死麻雀」。

 

禿頭男子一手拿著漫畫，一手擱在胸前，背部靠著床墊，兩隻腳則是順勢地放到矮桌上面。我看了下太陽在空中的位置，禿頭男子大概維持同樣的姿勢將近有一個上午，若不是期間他還會打打哈欠，根本就是一具人體模型。

 

終於，他放下了漫畫，起身走到衣櫃旁邊，拉開衣櫃的門，拿出一套亮黃色的衣服，於此同時，一個紙盒被扯出來掉到地上，裡面的「黑色尾巴」也因此滾落出來。

 

禿頭男子見狀蹲下身體，一手按住面部，搖了搖頭。

 

「這個傢伙……博士那邊要怎麼解釋啊。」

 

禿頭男子握住「黑色尾巴」，作勢要丟回盒子中，出乎意料的是「黑色尾巴」彷彿復活一樣，用力地彈動了一下。

 

禿頭男子「嚇」了一聲，聲音之大，終於把我震得雙爪一個不穩，身體往前掉了下去，摔到陽台的地板上，痛得我啾啾叫。

 

禿頭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「黑色尾巴」塞回紙盒中，先是來回踱步，而後換好衣服，逃命般地奪門而出。

 

 

 

到了傍晚，由於這下摔得不輕，我還是一副鳥樣地躺在地上。

 

禿頭男子領了一個塑膠袋，裡面裝滿了食材，走進廚房。透過廚房和客廳的隔間窗口，我看著他一邊哼著小調，一邊調理食材，一股誘人香味迎面而來，引得口水和淚水全都流出來，地板因此濕成一片。

 

然後我聽見遠來傳來急促的腳步聲，對方爬上樓梯，跑到門口，然後鑰匙插進鎖口轉動一圈，門打開後，金髮男子像個搶匪闖入房間，一對上禿頭男子的視線，立刻抓住禿頭男子的手。

 

「老師！為什麼您之後就不用了！？」

 

「用什麼鬼？」

 

禿頭男子用眼神示意叫金髮男子放手，然後我聽見咖咖聲，禿頭男子把瓦斯關掉後，問著：

 

「你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？」

 

「……老師，難道我提早回來您會很困擾？」

 

金髮男子面色一沉，拉開禿頭男子胸襟上的拉鍊，把對方那身黃色的衣服扯下。

 

啾啾，用想的也知道底下會是什麼畫面，我用翅膀蓋在面前，從羽毛和羽毛間的細縫窺視著他們。

 

禿頭男子立刻拉回衣服，握住金髮男子的手，避免對方再有動作，他說：

 

「傑諾斯，你檢測回來後，怎麼變得更奇怪了？啊，難道！」

 

禿頭男子像是想到什麼，轉身走出廚房，從衣櫃拿出了紙盒，藉由窗口把紙盒交給了對方，接續地說：

 

「果然少了根經（莖）還是會不對勁。」

 

金髮男子抿起嘴唇，問著：

 

「老師，其實我在不在，對您而言不會有影響吧。」

 

禿頭男子用手指抓了抓臉頰，接著指了一下冰箱。金髮男子會意過來，然後打開冰箱，從我這個角度來看，只見金髮男子像是看到什麼而張嘴的表情。

 

「習慣真的是改不了。」

 

禿頭男子趁著金髮男子在轉頭的瞬間，雙手撐在窗口旁邊，在對方的額前吻了一下，語氣輕柔地說：

 

「假使真的沒有影響，一定是因為我覺得你從來沒有離開過。」

 

「老師。」

 

金髮男子打開紙盒，拿出「黑色尾巴」，在底下動作一會兒，說著：

 

「來做吧。」

 

「咦！？現在！？」

 

「是的。」

 

我看著金髮男子走到陽台邊，把窗簾拉上來，我肯定他有看見我，但是我卻被無視了。

 

透過剪影，我看著兩人的身影重疊起來，直到燈光被人關掉，內部呈現一片漆黑

 

我突然間想要換個興趣。

 

想要把金髮的人全部啄一遍，啄到他們都變光頭為止。